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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霜打新苗

秧苗入土的第七天夜里,当下苗的喜悦还在不断散发余味时,寒潮突袭了白碱滩。

窗外白毛风裹着盐粒抽打着观测站的铁皮墙,像有千万把冰刀在剐蹭。

铁皮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玻璃窗上的冰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,将最后一丝星光都冻结在零下25度的寒夜里。

苏晴裹着军大衣蜷在观测站铁皮屋里,刚把冻僵的手指凑到嘴边呵气,军用蓄电池供电的红外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。

"地表温度每分钟下降0.3度!"

她扑到观测仪前,陈疆生好不容易给她找来的军用棉靴踢翻了取暖的炭盆。

飘散的火星在触地瞬间就凝成冰珠,在地上弹跳着消失。

苏晴此时顾不得扶起炭盆,她赶紧爬起身,冲向观测站外,一推开铁皮门,白毛风差点把她身上裹着的大衣给吹飞。

好不容易站定身子,这娇小身材的姑娘,赫然发现眼前的实验田已经一片狼藉。

一号田已经冻得白茫茫一片,保温膜被白毛风压塌在地上。

而三号田的保温膜正在被狂风撕成碎片!

"陈疆生!"她抓起对讲机,尾音带着颤,”三号田的保温膜被掀开了!"

苏晴没见过这么猛,这么厉害的大雪。

她能做的第一反应就向那个男人求救。

陈疆生此时也没睡,刚好守着对讲机,想着这晚上找个什么理由去观测站陪这姑娘。

担心那双军棉靴会不会不合脚。

担心她夜里会不会饿。

上次沙尘暴里,拥着她躲避的夜里,两人相拥的那股温热,虽然外面天塌地陷,但……

陈疆生不止一次地回想那一晚,可越想越焦躁。

两人都经历生死了,可为什么这姑娘却对自己还是有股说不出的礼貌,礼貌的有股距离。

是自己也太温吞了?还是太主动了?

正绮想间,苏晴的呼救声打破了这份焦虑。

“喂……喂?怎么了?啊!保温膜翻了!?我知道了,马上过来!”

这批下苗的抗盐碱是首批实验育种,是苏晴最宝贵的金疙瘩。

今晚这种天气里,要是翻了保温膜,这批苗怕死马上就会冻完蛋!

这姑娘千赶万急的,就是为了抢时令,抢育种,这要是完蛋了,估计心血就白流了,今晚她会哭死去。

爱屋及乌,陈疆生此刻也急得不行。

一下弹起身,跳出屋外,就冲向了自己的皮卡车。

…………

此时零下30度的夜里。

苏晴跪坐在地上,冰刀一样的盐壳子地面,刺痛了她的小腿。

她娇小的身子根本压不住不断翻卷的保温膜。

可她不甘心让这些天的心血如此白费。

她急得哭的时间都没有,只是用尽自己这小小身子,想要压住一角,最后甚至整个身子扑了上去。

冰刀刺骨,她咬着牙,想着怎么也得顶住这一角时。

突然。

呼啸的北风里传来引擎轰鸣,两道雪亮光柱刺破夜幕。

她猛然抬起头。

那台熟悉的皮卡车穿透白毛风,冲了进来。

当车灯刺破三号田上空的雪雾时,陈疆生看见保温膜像断线的风筝在夜空中狂舞。二十亩试验田的钢架结构扭曲成诡异的弧度,新铺设的滴灌管正在爆裂,喷出的水柱在空中就冻成冰棱。

“这!在这!”

苏晴刚开口,冰渣就刺进喉咙,但她还是喊了出来。

陈疆生赶紧把车开到苏晴身边。

他跳下车,一把扶起眼前的傻姑娘。

“你傻啦!?你这扑在上面有什么用?”

苏晴眼泪都快冻住了,此时哭都哭不出来。

在平时高冷学霸形象的小姑娘,为了自己的实验田急得已经手足无措。

“我知道了,你起来,别冻坏了,这里有我!”

陈疆生坚定地说完这句,后面又亮起几盏车灯。

加上轰隆的拖拉机声音。

苏晴知道他把附近农庄的“青年先锋突击队”都叫过来了。

三十个青壮牧民跟着跳下车,腰间的麻绳在狂风中乱舞。

"把基地棉被全浸到盐湖里!"他对着身后嘶吼,喉结上结着冰碴。

"老马带人去砍红柳枝,要带刺的老枝!"

此刻仪表盘上,显示室外温度已经跌破零下30度,这是白碱滩这两年以来最寒冷的夜晚。

牧民们立刻分成三组,按他吩咐,把搬过来的棉被浸入盐湖。

阿依努尔的红头巾像团跃动的火,领着姑娘们把最后几床棉被按进盐滩里,泛着蓝光的盐粒在沁的棉被如同冰铁。

苏晴有些木然看着,不知道这有什么用。

“你不懂吧,这下重得和冰疙瘩一样,压上保温膜,再大的风也吹不动的。”

说完,陈疆生扭头嘶喊。

"压被角!"

他的军大衣被狂风掀起,这白毛风里却如磐石般屹立不倒。

他用冻僵的手指将沉重的湿棉被铺在保温膜上。

阿依努尔带领的姑娘们跪在田埂边,用驼毛绳把红柳枝绑成网格——这种沙漠植物特有的倒刺能像钢钉般咬住保温膜。

"压角边要用红柳枝!"陈疆生的吼声被风撕碎,他跪在田垄边,古铜色的手指早已冻得青紫。此时隔着五层衣物仍能感受到地底的寒潮正顺着膝盖往上窜。

同时,咔嗒一声,保温膜边沿的测温标签突然变黑,这是零下三十度的警告,不需要温度记录仪,就能直观看到实验田地的温度变化。

而苏晴此时也抱着温度记录仪深一脚浅一脚跑来,镜片瞬间蒙上白霜。

"根区温度到临界值了!"她刚要递出记录仪,却看到陈疆生正用牙齿撕扯冻成铁板的绳索。

麻绳上的冰渣刺破唇角,渗出的血珠瞬间凝成冰碴。

她想摸出纸巾却发现连睫毛都结了冰,慌乱间扯下围巾去捂他伤口,羊毛织物却被寒风瞬间吹成铁板硬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,此时东南角的四号田那突然爆出惊呼。

两人赶紧抬头望去,却见两个牧民被狂风卷着倒退,足印在盐壳地上划出凌乱的沟壑。原本固定好的保温膜突然崩开缺口,像巨兽张开獠牙。

接着,上百斤的保温膜像断线风筝冲天而起。

苏晴想都没想,就踉跄着扑上去,她瘦小的手腕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一下攥住绳索,羽绒服灌满北风鼓成气球,单薄的身子瞬间被带离地面。

众人一下被这场面吓到了,这姑娘要是这下被吹飞保温膜带上半空摔下来,那就没命了!

一时间竟都忘了言语。

此刻半空中的苏晴,军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,失重的瞬间她突然想起在实验室培养这些秧苗的日日夜夜,那些在恒温箱前记录数据的凌晨,那些被盐碱刺痛眼睛的黄昏......

千钧一发之际,军靴与盐壳的摩擦出火星,陈疆生像猎豹般窜出。

他冲上前去,跳起来一把拖出来即将被拽上天的苏晴。

他抱住苏晴的腰肢在冰面上滑行,军用皮靴在盐壳地上犁出两道深沟。

混乱中苏晴的眼镜飞了出去,世界顿时模糊成苍白的漩涡。

她听见阿依努尔在后面喊“抓紧红柳桩”,听见老马叔的铜烟锅砸在冻土上的铮鸣,更听见陈疆生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。

好在这新疆男儿,在最后关头,一把抓住了旁边经过的一根田地里固定标签的红柳桩,旁边人也一拥而上,上去帮手,这下才将苏晴从半空中拽了下来。

"你不要命了?"

好不容易落地后,陈疆生第一次对她发火,手臂却箍得更紧。

他后背的军大衣早冻成铁板,三天前他为护住她和被狂风吹倒的培养箱,脊梁骨撞裂的旧伤此刻突突直跳。

而苏晴的后背紧贴着他冻硬的军大衣,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。

"这些育苗比命还重要?"

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

怀里的姑娘浑身发抖,发梢结满冰晶,冻伤的脸颊泛着紫红色的冻斑。

两人呼吸间都是盐粒的咸腥,苏晴没时间后怕,她缓过这口气,又赶紧拿出观测仪,仔细查看上面实验田的温度有没有回升。

"三号、四号田的根区温度快跌破临界值了......"

虽然刚刚紧急压住了保温膜,可几块地方都出来缺口,情况不容乐观。

“你别管了!这里的风雪你受不住!”

陈疆生要她回屋子里去。

刚刚那场面已经吓到他了,说什么都不想再让这南方姑娘以身犯险。

而苏晴也知道,长沙冬夜也会飘雪,但远不如眼前这片狂暴的白。

可她义无反顾。

“那怎么行!我要去护我的苗!”

苏晴不顾阻拦,在风雪中摸索着往前几乎是爬行过去,膝盖压到几株半埋的稻茬——前些天刚露头的青苗已在极寒中蜷成墨绿色冰粒。

"牧民来了!"

此时不远处的阿依努尔的嘶喊撕开风雪。

此时,十几个火把突然亮起,居然是附近的哈萨克族大娘们听到了求助,捧着连夜赶制的毛毡冲过来。

她们上来就往保温膜错落处铺上了毛毯,那些绣着鹰隼的厚毯子本是为新生儿准备的,此刻却裹在了颤抖的稻苗身上。

“谢谢!谢谢!”

苏晴激动的差点跪了下来,她感谢此时支援的所有人,这样可怖的现场,好在还有这些可爱的同伴。

而此时,老马叔也突然扯着嗓子唱起垦荒号子,走调的老嗓混着寒风在盐碱地上空盘旋。

三十年前他们用这种方式吓退过狼群,而今碎冰般的歌声里,众人也纷纷找到了勇气。

保温膜接缝正被厚毯子重新拼合,发黑的测温标签开始泛起微弱绿光。

陈疆生此时也发动改装过的插秧机,嗡嗡作响中,水族箱的气泵冒死往根区输送氧气,那些稻苗此刻裹着新疆棉被和厚毯,还在倔强地吞吐生机。

在这冰冷黑夜里,众人不知鏖战了多久。

等到牧民们用红柳枝将最后一块保温膜钉死在盐碱地上,总算熬到了雪幕渐稀之时。

保温膜下腾起罕见的白雾。

三十七个测温点同时亮起绿灯,代表温度正在回升。

而远处,此时也传来阿依努尔的欢呼,她用力地指向东方。

那里,暗红色的朝阳正刺破云层,金线般的曙光扫过。

天总算亮了。

苏晴瘫坐在覆满冰晶的盐壳地上,回头正望见陈疆生正用冻裂的手指点烟,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瞳孔里映出两簇跳动的金芒。

而破晓的晨光中,第一株嫩芽正穿透冰层,在棉被覆盖的温床里舒展身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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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霜打新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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